美哉，张家口 系列之十二、沽原印象

天涯牧秋

      草原天路仿佛是一条美丽的飘带，它飞扬的两端，一头是因为奥运会, 一夜之间出现在世界舞台上小城崇礼；另一头则是泥河湾文化节活动的第三站——沽原。

     沽源县在河北省的最北部，再往北就是内蒙古的太仆寺旗、正兰旗、多伦县了，它位于内蒙古高原的最南端。

      沽原在历史上很有名气，是典型的草原风光。距今大约6000年以前，人类祖先已涉足这一广阔地带，我猜想是来自泥河湾古人类一脉，在夏、商、周时被称为鬼方。历史记载，除了秦、汉、明时期曾归属过汉政权，大部时间则为少数民族占据。且为主要战略基地。

       资料介绍，沽源是辽、金、元三代帝王避暑圣地，是历史上著名的金莲川腹地，现存有完整的辽代梳妆楼、金代景明宫、元代察罕淖儿行宫、清代胭脂马场等遗址。在沽源这块广袤的草原上，孕育了北方少数民族文化，涵养了一代代民族英豪，也留下了许多美丽动人的传说。

      沽原是草原地域，但与其他草原不同的是，有着丰富的水源，县城便是因水而得名的。

       沽原有条古老的“沽水河”（今名白河），发源于县南的九龙泉。经赤城县，北京延庆县、怀柔区、密云县，注入密云水库。潮、白两河各排故道，于密云西南河漕村汇合称潮白河。南流经怀柔、顺义，至通县，东流汇入海河而注渤海。沿途有黑河、汤河、白马关河等支流汇入。“沽水河”为河北省及北京市重要的生活、生产水源河，由京密引水渠（原称白河引水渠）将河水引入官厅水库、十三陵水库、密云水库，供应京都生活。

     “沽水”的名称是因河，故河岸上的平原被称作“沽原”，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了。现在的沽源县城也叫平定堡，据说口音更接近于赤城、怀来，但我们这些外乡人肯定是听不出来的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 进入县城，天已经朦胧黄昏了，晚饭后，酒酣后的我刚回到房内，一群朋友纷纷赶来聊天了。先是东风夫妻，后是衡水著名诗人刘仲一，是个标准的帅哥小鲜肉。话还没有说几句，著名作家张立国陪同沽原的美女作协主席郑恒萍来访。

        有约出去喝酒，我已是不胜酒力，只好推脱来日。郑主席是个豪爽女性，除了文雅的谈吐，还有着飒爽的草原英姿，说是明晚设宴，万勿推脱，于是，一片热闹中，定下了“酒约”。

          待全部散去，已过子时。此时，推开了窗子，一股清风吹来，格外清爽，除了清爽，竟带着几分寒意，在炎夏八月，能有这样感觉，真正让人惊奇。此时我才发现，屋内竟无空调。这是我去过的所有城市没有见过的现象。怪不得韩主席白天告诉我，晚上别忘了盖被子。无须多介绍，沽原就是这样一座避暑城市。

      夜色如墨，浓浓得化不开。可县城夜里的灯光，却仿佛是撒在砚里闪光的碎银。远处看去，霓虹闪烁，五彩缤纷，银屏起伏，灯光蔓延。街道像一条条皓光闪耀的银河，柔和的路灯与穿过的强光车灯织成了一种动漫，似是无声的舞场效景，纵然行人不多，但那种氛围已经足够让人心颤。

      一幢幢高楼大厦披上了宝石镶嵌的衣衫，晶莹透明。将县城上空不规则分布的流光串在一起，彼伏晖映，变化无穷，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天上的星星，还是凡间的灯火。

这里，虽然没有大都市那种灯红酒绿的奢华，没有豪华城市的浪漫，可在这炎炎夏日里的感觉，对习惯生活在钢筋水泥中的囚禁者，其实就是一种解放。且不说这小城的烂漫夜色，就连透着清爽的夜风，也带着草的清香，纯的瑰丽、歌的粗犷、夜的秀美向我扑来，这种浓烈的草原气息，即刻，便成为了我心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……

      组委会安排的是沽原最好的酒店“汇原宾馆”，此时，于五楼的我，被围绕在一片灯海之中，尤其是路对面的“英那接待中心”和“醉仙楼”仿佛近在咫尺。一个只留下华灯值守，门上招牌孤零地唱着小夜曲。另一个则是喧闹不已，车水马龙，在金碧辉煌中透视出无限豪气。这一动一静的自然组合，形成了绝佳的画面，让人感觉身移梦中，真是一幅盛世歌舞升平图啊！在塞北大草原中，在河北最北边的地域，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，真让人着迷、自豪。

      不知是什么时候睡下的，清晨的草原小城很安静，是破曦的光线把我叫醒的，很奇怪，这里太安静了，甚至光线蹑手蹑脚地进来都仿佛是有声音的。我被它惊醒了，睁开眼睛，只见，带着芳草味道的风轻轻撩动着窗帘，从墙角探出头来，朝日的影子为房檐涂上了一层金辉，它正在屋中抚摩着清晨，似那种光着脚游动的形态。

         我赶紧起床，操起相机便到了窗口。此时，晨光正在这座草原小城上空驻足，看来，太阳也是与我一般的初醒，它揉着桔黄色的睫毛，正在攀爬远方的高楼。并将它们镀上了一层金辉，楼房鳞次栉比，纵横交错的街道已经有了车辆穿行，游人漫步。我从这纵横交错的脉络中，看到了小城的血脉和骨架，它们的步子正在向草原奔去。

    我不由自主地跑下了楼，站在街道上拍摄了起来。街道平坦笔直，车辆、游人穿梭而行。由于光线的偏心，使一座座高楼显得有点瘦骨嶙峋。钻入了蓝天白云的偏爱里。

       草原县城，如居住的沽原人脾性一般，旷远而正直。秀美古朴的的楼厦，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，道旁的柳树，婉约的十字绣，都给人绮想。文化宫线条明快，朴实大方；电信塔大方自信、巍然屹立；汇原宾馆金碧辉煌，庄严典雅。这一切，都深深感染着我的数码，快门一直就没有闲暇。它欲将这一切邂逅全部收藏起来。

     这时，突然听到有人招呼我。一看，是宣化的著名摄影师齐琦老师。说起他，亦是我本次参加泥河湾文化节最大收获之一。1947年生人的他，看起来方有40岁模样。长着一副纯真的娃娃脸，见谁都会赠于一种灿烂的笑容，到处可以看到他为参会人员忙碌的身影。有名且无傲，这样的品质让我由衷佩服。

     他也是早起拍摄清晨景色的，看到我脖子上的相机，便拉我一起去拍摄。他虽不是沽原人，但来过，较之我有着起码的资本。他招手喊了个出租，我一摸兜，竟然未带分文，很是疚歉。他说：“没事，我带着呢。”

     要说沽原打车的价钱，廉价的恐怕全国没有第二个。起步价才2元。使我特别惊诧，以为回到了80年代。司机师傅问去哪，齐琦老师说：“那个有水、有天鹅的地方，好象是叫‘天鹅湖’什么的。”因司机师傅只顾抱怨生意不好做的话头，我们竟没有问那叫什么地方。

     这一去，差点闹个天大的笑话。

      记得曾经有个故事说，不知哪个朝代，有个高帅富叫冯凉，一个穷孩子叫马京，结伴上京赶考，结果马京高中状元，被宰相的女儿看上了。派贴身的丫鬟去打听名字，可这丫鬟年纪小啊，两个帅哥一般耀眼，不知道谁是谁了，于是两个都问了下名字，匆忙赶回去，没想慌乱回禀之中，就把冯凉当了马京报了上去。所以有了“错把冯凉做马京”的故事。

       说来可笑，我竟也如这粗心丫头般，回来后一直认为自己是去了趟“天鹅湖”。而且，多次绘声绘色的与人夸耀，自己去过所谓的“天鹅湖”风光。甚至到了动笔此篇，文件夹的名字还是“天鹅湖”呢。待电话找齐琦老师核对情况时，他才怀疑的告诉我：“那好象不叫‘天鹅湖’”。

       这时我才大吃一惊，赶紧电话找郑恒萍主席核实。她告诉我：把你照片发给看看。”

她看完照片后笑了，说：“哈、老师，你去的那地儿是青年湖，不是天鹅湖。”

      我赶紧上网查对，这才知道不是一个地方。它们的共同之处则是共有着一条叫做“平定堡河”的内陆河，从县城南边的义和成村旁飘逸而出，在孕育出美丽的“五花草甸”后，又从龙泉永村穿过，注入库伦淖。内蒙古人管湖叫“淖尔”，所以位于县城北5公里的“天鹅湖”，也叫“库仑淖尔”或“囫囵淖尔”。

       天鹅湖海拔1375米，湖面约十平方公里，是河北省最北端最大的、天然形成的淡水湖。而“青年湖”则是1958年，在沽源县城北筑坝建起的河北省唯一的县城城中水库，得名“青年湖”。沽源青年湖地处县城中心，是该县最宝贵的自然资源之一。青年湖与天鹅湖相比，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，这样比喻不知合适不合适：一个是母亲，一个是婴儿。

      你看，我差点闹了个如那位粗心丫鬟般“错把冯凉做马京”的笑话，免除了文化圈喷饭的一场笑料，为此，特感谢齐琦老师与郑恒萍主席，是你们，帮我逃脱了一次能使我“流芳”河北文坛的尴尬。

       闲话不题，切入主题，不再将错就错，转而叙述“青年湖”的风光。

       下车后是个桥，在桥的玉栏杆上向北远眺，只见一条青湖婉约地流向前方，湖中芦苇，如岛屿般丛生，在平镜般湖水中显得更加葱绿。清风吹拂，带起满湖波纹跳颤，朝阳下，像是细碎的金银在闪烁鳞层。湖边上碎石铺岸，棱角山石以阳刚的坚韧，衬托着湖的温柔，这种别样的构思，让人感到人生的艰难，幸福的不易。

        一座横跨东西的桥梁，与粼粼湖面相互映衬，而正空的引桥弯成半月，仿若由天而降。银河蟾月相互辉映，美若瑶池。尤其是背后的蓝天上，白云飘过，似是月旁缠绵的飘带，倒影于湖水中荡漾，在晶莹透彻中梳洗着容颜，那随时欲飞之态，令人疑为天桥。

      一对天鹅塑像，以展翅欲飞的身姿。刻画了腾空那一瞬的美妙。我看到它们宽大的翅膀煽动着，张扬着，一纵便翥向了天空，是那样地矫健。此时，阳光正酣，淋漓在它的头上、脖间，五彩披身，沉浸在一片日辉里，湛蓝的天空衬托着它们的身影，洁白无暇，它没有回头，我多么想看到，它们美丽的身影能马上消逝在云层中。

      可是，仅为了那一刻闪过的理想，它们选择了驻足。彷佛是一对身着素衣的高傲女子，就这样站着。如雪莲般定格在湖中，姿态轻盈，一动不动。

       我知道，它们喜欢这里，这里喜欢它们，它们的生命将会在这里终老，人们的希望在这里将会变成现实。但，条件是，日益发展的环境能适合它们吗？它们，能容忍人间难耐的熟视无睹吗？

     我看到这里的路灯亦是一对对天鹅组成，尽管，这些小天鹅们身上已经锈迹斑斑，尽管它们也翔舞着一种飞天的美妙姿势，可它们的妈妈尚且不肯离开，自己虽有雄心壮志，毕竟羽翼未丰啊。我想，就这样姿势陪着爸爸妈妈吧，起码，有着对故乡的眷恋，有着青年湖的养育，有着沽原人的希望，有着不断改善的环境，这样的影子昼夜陪伴着湖水，起码能给人一种启迪和追求。可据说，沽原天鹅湖中近年只来过一次天鹅，大家能够回忆的，仅仅是一个影子。不知道这叹息，说明了什么。

       不管沽原人怎么想，反正我听了，没有感到惋惜，只是觉得沽原人现在应该思考点什么了。

       湖中的草很美，但由于占据了有限的水源，故觉得水面被分割成一汪汪的珍珠。岸边并不宽阔，一条砖铺的小道将脚步引入一个小广场，可能是居民活动锻炼的地方。不知是小区内空间不够，还是为了观水方便，这个环形广场像是在与湖争夺领地，而两岸的高楼已经渐近湖面，遮挡住了蓝天与白云的栖落，兀然有了一种压抑感。   

       看来，此地虽因湖而得名，但湖是弱者，在强者面前只能忍辱负重。我听说这里是沽原的湿地，也是县城水源的肺。建筑越来越多，湖面会越来越小。我想，斜岸上乌龟迟早会爬到居民的楼上。假如将来的湖变成了一个小水坑，或者成为一个只能孕育蚊子的一方水田，那号称“临水楼房”的存在，还有什么意义呢

      桥南边的湖水不及北侧多，绿草中间的碧水，静得像一颗宝石，阳光抖动着水面发光的层层皱纹，偶有蛙叫，便会惊动这块被揉皱了的绿缎。我看到一老者在怡然自得的垂钓，不知收获如何，但神情之外的浮漂颤动，可以预料他很过瘾。有时候，收获并不是目的，消遣的是一种心情。

      我仿佛听到湖水在芦苇丛中的低语，那一两声藏在苇荡中小鸭的扑翅声，使水有了语言，有了生命。水鸭在湖岛休憩，但那张嘴习惯了唠叨，以至不断惊起鸥鹭飞起。它们时而贴水蹭过，时而高空长鸣，当它们从芦苇尖上掠过，我生怕荻叶扫疼了它们的翅膀。

       我从湖的倒影中，看到了它们兴高采烈的模样，箭一般的俯冲，马上惊起了一连串的涟漪，影子蓦的消失在一片绿丛中。天空很蓝，湖水很蓝。天空蓝得深湛，湖水蓝的恬雅，阳光照射出的湖中亮点，像是小姑娘水灵灵、蓝晶晶的眸子，而自由翩飞的水鸟，像是一支支在空中做画的笔，线条交错、笔势酋劲、波折顿挫、清晰简洁，在湖中尽情地勾、皴、擦、点、染，煽情地积墨和设色，让我们欣赏到了青年湖最美的灵犀和本质。

       水草太多，芦苇蓬生，花香太浓，离岸太近，惟有岸边随风飘摆的垂柳轻松，像是几位对着湖镜梳妆打扮的窈窕淑女。但由于这些“湖怪”的骚扰，使靠近红尘的地方也靠近了污浊，从而更多地衍生了青苔。那青苔已经成层，似要想淤塞湖道，争相飘悠在水面，让人稍生厌恶。看起来，唯有人间不惧污浊，那些欲之同流合污的楼的倒影，此时，已经悄悄探进水中，成排，成行、成片、成群。

       湖很苦，不但承载着流水、绿草，青苔、腐糜的打劫，还要承担着人类巢穴的进驻。蓦的恍然大悟，我终于知道了岸边为什么只有天鹅的塑像，纯洁的仙鸟怎愿意受到混沌的玷污呢？

青年湖心很美，靠近红尘的地方感染了些许龌龊，仅此而已。

      好象是为了安慰我掩饰不住的沮丧，齐琦老师说：“丑是美的衍生物，没有美，便不会有丑。”想了想，我觉得这句话很对。

     用我的文字、照片与诗回报我的采风，并与诸友共赏。下篇将写系列之十三五花草甸。

沽原.青年湖组诗

县城的夜与晨

繁星闪烁落尘间，霓彩升平夜半天。蟾阙偷闲摇玉树，银河乘乱瀑银湍。

白云栖处方别月，红日出时已闹轩。大路匆寻芳草地，谁人落笔绘诗篇。

桥拱若虹

临别晨月欲弯腰，恋是风光如此娇。流水涟波偷碧宇，飞虹缭影戏霓涛。

湖边棱角堪堆美，岸上灵犀应借着。待看英姿浮镜上，担星披彩比天高。

欲飞的天鹅

凌云展翅欲高飞，魅影欣然入翠微。洁羽忱伤初谢世，纤身困顿已成碑。

朝云锐志何能忘，向日雄心尚未摧。疑道今晨脱羁绊，长鸣翥去再难归。

建筑

清水流韵绕湖洼，芦苇丛生未绽花。楼近粼波仍扩域，鹅遥潋影不知家。

悠然绿岛无仙驻，孤寂白云有泪擦。不见逃龟匆上岸，行踪一路是泥巴。

湖

银屏描翠几重湾，玉落红尘似桂冠。叠翠清纯成墨画，皴蓝婉丽逗蝉嫣。

波纹频动催神笔，荻叶轻摇画蔚天。人道纤湖应骨质，堪怜富草嫩腴鲜。

水鸟

湖间沉碧汊荻渊，蛙老声粗难止喧。惊翅匆飞鸣怨语，离足高翘躲尘欢。

云中掠过如光至，草上俯飞似箭穿。翔起急收扶摇翼，何时放胆地天宽？

水草

入水时节枉叹深，经年扩域自称君。生堤有坝千墙聚，拦路无财九涧分。

葱翠依波留悍草，枯黄失意窃纹金。本应借水惜残命，却道扬威不做孙。

楼入水中

本道冲天入宇层，还怜入水与苔盟。青波难驻瑶池月，蓝水忽留钢铁城。

绿草怀情犹念旧，涟漪生恨莫说疼，既然如此欣流碧。何不活于湖底层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