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养秋虫觅野趣
冬养秋虫觅野趣
郝占奎 草木摇落，鸿雁南飞。秋深时节，驱车到封龙山爬山健身，下山摘杜梨时，在树下草丛意外逮回一只矫健的大蚂蚱。哈哈，逮到了一只大蚂蚱。蚂蚱在春夏秋三季并不鲜见，在冬季，无疑就是稀罕之物了。当然，这只蚂蚱不是普通的蚂蚱，而是一只可以越冬的大飞蝗，后肢发达有力，长着反刺，助力大，蹦得高，飞得远，且有一个很响亮，很给力的名字，被人称作蹬山倒。在华北一带，有一句民谚，叫“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”。蚂蚱一般熬不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季，这种一摢长，绿褐色，后肢有力，翅膀很长的长角蝗虫，在深山阳坡的草丛里，是可以有幸过冬的。蚂蚱的学名叫蝗虫，种类很多，生命力顽强，山区、森林、低洼地等各种场地都能栖息，热带、温带的草地甚至沙漠地区都有分布。蚂蚱本是一种害虫。闹蝗灾时，飞蝗过处，遮天蔽日，致使“草木皆尽，牛马相食，人多饿死”。饥民难以度日，便捕食蚂蚱充饥。从此，肉质松软鲜嫩，口感上佳，且高含蛋白质、氨基酸等丰富营养的蚂蚱，便成了人们餐桌上的一道野味。如今，“飞黄腾达”的蚂蚱作为美味佳肴，市场需求巨大，人工饲养成为一种新兴产业。我见过大小各异、色彩不同、脾性鲜明的许多种蚂蚱。按照季节来说，最早的要数短角无羽的四月老了。每年一开春，只要地上显现了绿色，土色的幼虫就开始在地上蹦跶了。等到麦黄时，几经蜕皮，长得笨笨巴巴的四月老就进入了发情交尾期。只见一个个肥硕的母虫身上，背着丑陋瘦小的雄虫，毫无顾忌地蹦来蹦去，直到把传宗接代的使命完成好。在自然界，对许多虫鸟来说，大都是雄的硕大漂亮，雌的瘦小丑陋，而几乎不长翅膀的四月老却是个例外。四月老寿终正寝时，一种被称作破车子的长羽蚂蚱就到了青春期。与四月老恰恰相反，全身褐色的破车子不但体型漂亮，身材矫健，而且善飞，飞得高远久长。傍晚时分，它们莫名奇妙地飞到半空中，发出破自行车泥瓦与链条相蹭的声音，刺啦刺啦地飞个不停。这也许是最擅长飞，也最爱飞的一种蚂蚱了。后来才知道，那是正值发情期的蚂蚱求偶的特殊现象，刺刺啦啦的声音是由角质前翅与膜质后翅相互摩擦产生的。当然，我还见过许许多多的蚂蚱，但体型最大、寿命最长的当属矫健的蹬山倒了。蹬山倒的后蹬力很大，善于跳跃和飞行，细皮嫩肉之人一不小心还会被它后肢上的角刺划出血口子。所以，平时要想抓住它们，实在是太难了。蚂蚱被称作草上飞名副其实，而被充满豪情地称作蹬山倒的却只有这一种。把蹬山倒逮回家后，我便把它当作宠物，散放在了宽敞阳台的绿丛中。“万金之资付于一啄”的虫趣，在我国已有千余年的历史。大作家、大画家、大艺术家倾情虫鸟，亦成为历代美谈。我无意中逮只蚂蚱养在家，当然不是为了附庸风雅，也难以真正领会古人的秋兴或冬趣，但冬养秋虫，对常年屋里蹲的我来说，却不失为一件奇妙的趣事。时令很快进入冬季后，每天下班回来，在阳台的花草间寻觅这个机灵的小隐士，见它有时爬在花盆里，有时停在绿萝边，有时漫步在瓷砖上，开始还怕见人，时不时还弹动双腿，向远处蹦跶几下，但不久就渐渐熟络起来了，用手去抓它，也不再逃避。它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，有时爬到客厅的沙发上以主人自居，有时还爬在打开的书页上，充当识字先生，令人忍俊不禁。直到天色向晚，才悄然隐身在阳台的绿丛之中。我发现，它不定时进食，早晨尤其喜欢吃东西，牙齿像锯子一样，动作干净利索，吃得很快，不一会儿就能把一大块菜叶吃下去。只是，它吃饱了就四处屙屎，隔几天就得为它清理一次卫生。养只秋虫作宠物，童趣、野趣随之来。哈哈，有了这只可爱的蚂蚱，就多了一重生机，凭添了一丝牵挂。早晨起来，见它早早爬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晒太阳，心里顿感暖意融融，赶快到厨房找来适口的菜蔬给它喂食。周末闲暇，见它一会儿东，一会儿西，在绿丛中自娱自乐，就静静地观赏逗弄它一会儿。每当此时，它或是舞动长须，用前爪作洗脸状，或是倍加警惕，作出随时弹离的惊恐状，静静观赏之下，野趣萌生，童趣无限，真是欣欣然，陶陶然也。这只在深山栉风沐雨的蹬山倒，曾采日月光华，独享天籁，天冷之时，我有缘收养了它，在延长它生命的同时，也得到了回馈的野趣，得到烦躁世界里的一份难得宁静。宁静之余，便由人及蝗地产生一些联想。古人有一句话，说“夏虫不可言冰。”流行歌里有一句词，叫“白天不懂夜的黑。”我想，人类大都有宿命观，可以越冬的秋虫也应该如此吧。人类是万物精灵，蹬山倒堪称蚂蚱中的翘楚，对神秘世界的好奇，对未知世界的探索，对延年益寿的追求应该是相类相同的吧？蚂蚱是草中精、花间物，朝饮野花露，夕餐清风草是它们的惯常生活，让它一下子远离严酷的大自然，住进繁华都市的高楼大厦，与人为伍，不知蚂蚱有没有被小康的感受？这只幸运的蚂蚱可以避过自然界的严冬，它在温暖如春的楼房里美食无忧，但在这延长的寿命里、在这奇特的经历中，它会有哪些变化和额外收获呢？作为异类的人，我实在无从可知。但无论如何，结缘这只可爱的蚂蚱，无疑在我的心中抹下了一道亮丽色彩。为了记住这只可爱的蚂蚱，特著此文并顺口溜以记之： 蚂蚱给力蹬山倒，蝗虫带劲草上飞；冬养秋虫享野趣，飞黄腾达共迎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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