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涯牧秋 发表于 2016-11-5 17:49:41

美哉,张家口 系列之七、西古堡

            一大早,若愚兄和建军贤弟便来接我,昨日他们陪我这酒虫畅饮到夜半,又安排好幽静的旅社休息。破曦不久,便匆匆来接,使我甚受感动。若愚兄告诉我,上午采风的地点,是有着“河北民俗文化第一村”的西古堡。      他很传统,始终保持着原汁原味的正宗蔚县口音,尤其是最后的“堡”字,仿佛是咬紧不肯松口似的“bǔ”。     我试探性的问:“西古‘bǎo’?”他肯定地点点头,还是浓浓的口音:“对,但在这里念‘bǔ’”。我知道他是个做事不容一点马虎的文人,也想起了是那个多音字的“堡”字。      他继续对我说:“这是一个形声字,意为土筑的小城,凡这个意思时候,咱这里都读‘bǔ’”于是,我便彻底明白了,这也是中华传统的习惯叫法。其实,每个地方的方言都带着自己血脉的基因,哪怕是迁徙千年后的变化,其母音也会带着祖籍的发源声调,一听,就会知道你是哪个地方的后代。他们用这样的方法承载着自己的乡土文化,扩展着不屈的血脉,护卫着浸在骨子里一代又一代观念的延续,也维系着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亲缘之根。比如,这个我一直读错的蔚字,应该是四声的“yù”,也是。可蔚县口音却都读成三声,只要在外,读成三生,而带着明显地方口音的,不用问,很可能就是蔚县人,甚至连我也受了影响似的,跟着若愚兄读成了三声“yu”县,有点将错就错的意思了。       就这一个字,惹的我们探讨了一路。首先我们就此谈起了蔚县的历史,我们的絮叨是从燕云十六州开始的,因为蔚县是燕云十六州的主要署州。很多战事与传说都发源、发生于这里。为了保证叙述的完整,便不再以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方式载出,只整理基本内容。自唐初才设置的燕州,寄治幽州城内(今北京市区西南)。所以说“燕云十六州”的叫法应该自唐始。      “燕云十六州”又称“幽云十六州”、“幽蓟十六州”,即今北京、天津全境,以及山西、河北北部地区。“燕云”一名最早见于《宋史•地理志》,包括燕(幽)、蓟、瀛、莫、涿、檀、顺、云、儒、妫、武、新、蔚、应、寰、朔,共称十六州。幽、蓟、瀛、莫、涿、檀、顺七州位于太行山北支的东南方,其余的云、儒、妫、武、新、蔚、应、寰、朔九州在山的西北,所处的地势居高临下,易守难攻。这里的“蔚”,自然就是蔚县了。      后唐清泰三年(936年),河东节度史石敬瑭举兵叛唐。叛军遭唐兵围剿,石敬瑭向契丹求援。九月,契丹军南下,击溃唐兵。十一月,契丹册封石敬瑭为大晋皇帝。为讨恩主宠爱,四十五岁的石敬瑭认三十四岁的契丹王耶律德光为父,自称儿皇帝。得外族之力,石敬瑭挥军后唐都城洛阳,闰十一月(937年1月),后唐末帝自焚,后唐亡国。作为约定的条件,后晋建国两年后,即天福三年(938年),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辽国。      一朝失去,万里沃野良土,门户洞开,一马平川,任由蛮族铁蹄践踏。其后大宋为收复燕云十六州,自太宗皇帝起,屡次兴师北伐。无奈时运不济,终未成功。景德元年(1004年),真宗皇帝与契丹在澶州签定屈辱和约,史谓“澶渊之盟”,年年向辽国纳以“岁币”以换取安宁。燕云十六州让宋人念兹在兹,北望怅惘了三百年。      时光荏苒,痛失燕云十六州四百年后,大明洪武元年(1368年),太祖皇帝之大将徐达、常遇春攻克大都(今北京),将蒙人驱逐出中原,元帝出亡漠北,燕云十六州终又重回大汉之手。然而,元朝的势力却并未肃清,北元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。以后,蒙古族的瓦剌部和鞑靼部又相继崛起,严重威胁着明朝的北部边疆,而蔚县一带便成为京师最近的边塞要地,是瓦剌、鞑靼威胁京师的主要方向,是明王朝的主要防御地段。      于此期间,明代最屈辱的战争,当属发生在张家口的土木堡之变,明军大败,英宗被虏,而造成灾难的祸首太监王振,则是蔚县人。     连年无休止的战争以及匪患,逼迫的这里军堡纷起,很多沿线村庄,也都自发修筑了城堡,蔚州境内的城堡,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像一个个蘑菇般的应运而生了。      蔚州城,是壶流河盆地上的“巨郡”,身系京师(北京)之安危,是沟通中原与北方、汉族与少数民族交往的要塞隘口,是古丝绸之路之一。所以,为了捍卫得来不易的燕云之地,大明朝在位居要塞的蔚州广筑城堡,横陈百余里,矗起“八百庄堡”之防线。      蔚州八百古城堡多为民建,官建者均位于境域关口地。而民间村落里的城堡,首尾相连,犹如兵营部落,繁星点点,气象万千。      太行支脉的恒山和燕山两道山系在蔚县南侧合拢,形成飞狐、石门等大峡谷,暖泉镇恰好就坐落在这两个山口上,守住了通衢要道,所以这里的城堡更有特色。尤其是北官堡、中小堡和西古堡三个互为犄角的城堡,形成“三堡、六巷、十八庄”之架势,成为蔚州西部的交通枢纽、商贸中心和军事要塞。     以上叙述算是个开场白吧,之所以赘舌绕弯,乃是为今日去采访的目的地“西古堡”做个铺垫。所谓人不可以无识,地不可以无缘,故引出这样一段因果叙述。     若愚老师最后介绍了一下西古堡的基本情况:西古堡始建于大明嘉靖年间,满清顺治、康熙两朝也有重修增建。村堡平面呈方形,边长约二百六十米。堡墙黄土夯筑,环绕四周,高约八米,宽约七米,九天阁、南北堡门等重要部位加宽加高,并用城墙砖筑面,墙外凸出土筑马面,沿城堡墙内侧更道环绕。满清时,在南北堡门外各增建瓮城一座。呈方形,边长五十米,面积约两千五百平方米,外垣为黄土夯筑。南北堡门布局对称,各由两座砖碹门洞及砖砌堡墙构成,碹门洞高三米五,宽两米二,地面用青石型材铺成,经多年沧桑,石板上留下了两道很深的车辙沟。两瓮城的内城门南北相对,形成一条大街,甚是秀美玲珑。      说着说着,我们便到了西古堡的北入口。因为清晨,来往人尚少,据说八点以后是要收费的。城墙绵延,分做东西而去。高纵入云的城楼下望去,白云缭绕,甚有生气。城门处,砖砌雄壁,两侧乃土墙巍然,虽部分塌陷,但主体尤在,沧桑中不失当年豪壮。高大的堡门,宽厚的堡墙,历经近千年的风雨沧桑,依然掘犟地屹立着,任凭岁月在它的身上雕刻下深深的印记,静静地等待着人们去解读它的故事。     古堡城门既是进出的关口,又是瞭望的岗哨,巍峨耸立,极是雄伟。说是北城门,却向东开口,进入后是一个狭小的瓮城,门额上有“镇北门”石匾一块,青砖包砌,仅能容纳几十骑,置身于此,会产生走投无路的恐惧感。     若愚兄介绍:按古律规定,只有在县级以上的城中才能建瓮城,而西古堡作为一般村庄居然有瓮城,是确实少见的,它的南北两个瓮城,内外的门并不在一条直线上,两个外堡门都是座西朝东,两个内门分别朝南朝北,这有很深的战略意义,如果外面的敌人一旦攻破了外堡门进入瓮城,并不能直接进攻内堡门,还得转一个九十度的弯才行,这样就使得内堡门的防御者避免了直接面对敌人的火力,以空间换取了时间,别小看这一丁点的时间,这在冷兵器时代,它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。     恍然大悟里,我由衷佩服着蔚州先人们的智慧,大概“人杰地灵”就是这里的最好写照吧。瓮城布局灵活多变,结构严谨复杂,殿宇高低参差错落,楼台掩映,建筑景中套景,景中借景,景中藏景,充分显示了当时工匠高超的艺术设计水平。北瓮城的古建筑物主要在堡墙上,堡门东侧,飘摇的灵侯庙尚存,山门多有坍塌,但砖面完好。进山门背靠堡墙有砖照壁一面,砖面砖饰毁损严重,令人叹惋。左转即可登上北堡门。     九天阁遗址是西古堡的最高点。从远处看,高大雄伟的城楼就像建造在云端。游人登临须经由七十二级陡峭的砖台阶小心登攀,使人感到如走云梯一般。     西侧堡墙圮毁程度远甚于东侧。站在堡门之上,向西虽然能看见有窄窄的黄土小径,但登临西侧堡墙是不可能的,因它变成了一座残损突兀的孤耸山丘。向东可以登上东侧堡墙,或转向北一段瓮城墙直至瓮城门上。      若愚兄介绍,原来的瓮城楼上有不少庙宇,如三元庙、九天阁等,但在时光荏苒里早已荡然无存。只能从宽大的遗址上想象出当年的兴旺。      登上最高端俯瞰,此时,朝阳初升,堡外一片苍茫。连成片的村庄街道纵横交错,绿树与老房屋融进一幅画面里,有前人的轻墨,有后人的浓笔,四周灰瓦连绵,郁郁葱葱,真是一幅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。”的水墨丹青啊。    堡内民宅、民居鳞次栉比,高大齐整的起脊吻兽、圆筒瓦屋争奇斗艳,庙宇、城楼峭拔雄劲,一派古城风韵。街中,咿呀开门,出来的虽不是玉人,但那老者沧桑脸上的皱纹,更显得魅力无比。      这里曾是士卒值日守夜的故地,让人在登临后的平静中,仿佛看见了往昔的战火狼烟,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,在太阳初升之时站在堡门之上,似乎能远眺到飞驰而来的驿卒,他们带着朝廷的命令扬鞭渐近…..     此时想,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冷兵器时代,那些身着盔甲,手持矛盾的武士,站在铜墙铁壁般坚固的古堡前,会怎样地望而生畏呢。敌人即使冲破了诸多屏障进入古堡,面对蛛网状的街巷,又会怎样的胆战心惊啊,当然,狼烟再也没有升腾,城堡外渐渐多了农田村舍,繁华如锦。城堡内祥和安宁,秀丽古典,他们融合在同一个画面里,沉浸在同一首婉约的诗中。     想到此,强烈刺激了诗人的神经,不得不催促我匆匆走下这高高的堡楼,去细细地观览一番。导引牌写的很诱人,“古民居套院”、“古堡文化展览”、“知县故居”、“地藏寺”、“东楼房院”、“西楼文化房院”、“古堡文化展览”等等。但古堡太美,让我无法遵循这样的顺序去看,害的若愚兄和建军贤弟不时地找我这个“失踪”的人。记得省诗词协会秘书长梁剑章说过我:“天涯现在不好玩了,过去从来与我们一起侃,现在到了哪儿都像做贼似的,东瞅瞅,西看看,好象要窥探什么东西。”      其实他哪里知道,人一旦迷上了摄影,到哪都一样,总想找个人没有来过的地方,拍摄出别人没有拍摄过的画面。忘记是谁曾经说过,“最能发现美的是摄影家,最能描写美的是诗人。”我既想做摄影家,又想做诗人,所以就不由自主的另类孤独了起来,在这个“独”的苦衷里,我亦不想解释什么,毕竟每个人的追求有所不同。     虽然古堡从外观看,是粗犷雄壮的,颇具北方大地的豪壮,走进堡内,便会发现许多精致与秀美。可以说是集南方的阴柔精细与北方的阳刚大气于一身,令人叹为观止。世间万物,均有迹可循。战争催生了堡,堡庇护着人,战争消亡了,可堡还在,尽管历史在他们身上铭刻下深深的痕迹,可它的骨骼身架依旧,它们历尽风雨沧桑,街道不再平整,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,将一种特有的文化和情愫保存了下来。      如今,古民居就像古堡里的婴儿,甜甜地安睡在它的怀抱中。西古堡沿街巷两侧分布着完整的明清古民宅。悉知这里的建军贤弟告诉我,这里现存古民居院落180余处,其中较大的连环套院5所,亦称九连环院,小巧规整的古四合院49所、有观赏价值的古民房246间。     古民居全部为砖木结构,木制格窗,木雕彩绘,青条基石,白灰青砖筒瓦,房顶起脊,安制吻兽。民居窗户都开向本院,对外巷不开窗。虽经历几百年的风雨侵蚀,但其粗壮厚实的木料石材,美丽精细的砖雕木刻,古朴典雅的油饰彩绘,仍显示着当年的繁荣与风采。完整地保留了明清古村堡的历史风貌。      但仔细看去,仍有着贫、富人家明显的区别。一般人家的住宅,前院的倒座房与厢房直接用于居住。而豪门大户的前院,则用来停放骡、马拉的大车,围绕此院的倒座房与厢房则供佣人居住,或用来豢养骡、马、牛等牲口。这些,都有明显的遗存空间可证明。     很多院落已成颓败之容,土坯房摇摇欲坠,黄土裸露,用一根根的木棍强行支撑。有的门头瓦破砖陷,我生怕它扛不过一场暴雨。但它们很顽强地屹立着,纵成为骨架,也不坠青云之志,实为可叹可敬。但多数的房屋皆呈富贵之像,青砖豪门虽旧,但精气神依然焕发着青春,像一个个炼过武的老人,白发白须,但马步依旧稳站,相当得威武,让你一看,他似乎还能再活一千年的样子。这些院落或九进九出,或四进四出,多个院落相互贯通融合。从高大的门楼、精美的砖雕花彩绘以及九连环、四进四出的四合院,都可以看出当年的繁华景象。      尤其是东侧的明清院落,高大的院墙,青砖筒瓦、亭台楼阁、油饰彩绘,历经几百年风雨剥蚀,斑驳中透着古朴和沧桑,诉说着昔日的繁荣。     门楣上彩雕的金鱼寓意“年年有余”、锦鸡寓意“锦上添花”、竹子寓意“节节高”、倒挂的蝙蝠寓意“福到了”……徜徉在古朴的院落之间,用心去体味着民居文化,感觉时光也穿梭到了几百年前,这些细微之处的精雕细琢,至巧至工,让一切言语变得苍白无力。我的相机在不断闪着,收藏起这些珍贵的镜头。      我们走进了一个豪宅大门,两侧有门房,然后又一重门连着院子,这个院子有门连着后面的院落,院落一重又一重。建军贤弟指着这些重叠的院落说,旧时的女人讲究“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”,她们就生活在后面更深的院子,到这座院子就不能向前了。      我听到屋里好象有动静,可能尚居住着人家。但切菜的声音没有变化,也没有人走出来,看起来,他们已经熟悉了会随时闯入参观的陌生人。       曾经颇负盛名的郭家大院,如今是“古堡农耕文化展馆”了。大院最显眼的位置是一架石磨,碗口粗的木推手已裂开了几道深痕,石碾和磨盘因彼此间无数次研磨而光滑、平坦。       豪华的郭家大院的东厢房和正房成了陈列展览,西厢房则住着村民。这种天然的古风古韵,不但延续着一些传统民俗,而且与生活的真实和谐的交织在一起。       出过拔贡的张家,捐献了一囤子黑豆,建起了阎王殿,可见其宅院的财富显达了;大财东的董家宅院,布局严谨、选材考究、砖雕木刻精致,文化气氛很浓。近二十所院落,一百多间房屋,均有不同的砖券门或平木门相联相通;尤其是东南张姓大财主的家,九个院落三处主院,一处“小自在”,还专门有碾房院、长工院、车马院等。      更为奇特的是西南的一处九连环院落,俗称“西大院”,主人不详。不但院院相通,屋屋相联,而通街通巷的大门就有七座,平时根据需要只开一两处。     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这些雕梁画栋,仿佛在诉说着旧主人曾经的豪富,斗转星移,人世间早已是几度秋凉,这些曾经的豪华,虽然没有走进寻常百姓家,却走进了全国各地参观者的眼眸,记在了他们的心里。      至于“堂前燕飞入百姓家”的问题,我是这样理解的,其实百姓未必贪图他人富贵,只是喜欢看个热闹罢了。比如,这富贵若真的飞到你家,你未必能承受的起。在这里旅游住上一晚,感觉新鲜、图个稀罕,满足了旅游的乐趣。但若真的“飞”成你的家,让你常时于此生活,你可能会因为没有电脑,没有现代化电器而苦恼,甚至会害怕地震来了怎么办呢?我倒觉得,我们无极老乡刘锡禹指的不是羡慕人家的享受,而是描述一种时光的感觉。不管怎么说,古老质朴的西古堡村,虽历经百年风雨,但仍固守着它初始时的文化和风俗,这样的“王谢堂前燕”飞了450年,依然会落到风采依然的文化传承里。       走在整洁的青石街道上,看着两旁明清风格的木屋,门口悬挂的红灯笼和飘扬的布旗招牌,感受着院落的古色古香,仿佛又置身于那个久远的年代。以城门为中轴线的这条街,可谓西古堡的“商业街”吧。沿着青石铺就的路面一路商户,招牌鲜亮,小摊沿街,悬满红灯笼的“三合泰”;大院深深,写着大红福字的“古堡客栈”;都给人以穿越感。“萧轩逸”门前摆满了著名的蔚县剪纸。需要说明的是,全国各地都有剪纸,但唯独蔚县剪纸独数一枝。因为蔚县剪纸不是剪出来的,是刻出来的,是全国唯一一个阴刻出来的剪纸。这种用刀刻出来的剪纸,一改剪的风格,细腻,传神,甚至连人物的毛发,神态刻画的淋漓尽致。     卖土特产与工艺品的“诚信斋”的对联口气不小:     土产特产应有尽有     工艺手艺精美绝伦     最使忍俊不俊的是“西古堡磨房”门口的对联:     凤尾向地吹银粉     虎口朝天看玉珠     我真的忍不住进去了,想看看这“凤尾”与“虎口”到底是啥模样。里面正在磨米,果然虎口贲张,那黄金似的米粉,如凤尾般地摇摆着喷将出来。看样子,今天不是小麦,只能吐出金粉了。有一处标着“老字号坨粉”的店铺引起我的好奇,主人生怕看不仔细,还在旁边写上“旋粉、炸糕、饸饹、包子”。它门上的对联也很有味道:     任凭盛夏天凉意     毕竟琼宫有冷浆      我顿时笑了起来,想看看这天上的“琼浆”是何样仙品。若愚兄告诉我:“粉坨是河北蔚县的特色小吃,是把热料先放在碗里,凉后倒出来成了倒扣碗形状。‘黄粉’是豌豆面,‘白粉’是绿豆面,‘灰白粉’是荞麦面。吃时用刀子划成细条,拌上芥末、醋、盐、辣椒特好吃。‘旋粉’是土豆粉,用‘金属旋子’在开水锅中烫熟再刀切而成,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汤水和切粉的家什。汤水中必要放‘暖泉辣椒油’,也是这里叫的响的王牌专利,可以说,这里的辣椒油比‘六必居’的东西都有特色呢。”       接着,拉我到店里观看,只见操作者正在卖弄着自己的绝活,手拿一双面刃的小长刀。将粉从一只碗里转边划下,“啪”的一声扣到另一只碗里,再在手心里颤上一下,飞快地将粉砣划成斜细的条状,那划法是相向倾斜二次完成的。建军贤弟告诉我:“这叫‘划粉’。有功夫的,不管是角度的把握、还是匀细的分寸,都是线量了一般的规整,生人看了你可能要琢磨半天呢。”若愚兄也说道:“是的,不过真正惹人口涎的是“暖泉辣椒油。”他指摆着的一大盆红红的辣椒油说道:“你看,弄碗粉,用这匙勺撩上点红而不乍、辣香适口的辣椒油,凉粉格外滑美好吃呢。”看着顾客碗里晶莹剔透,清亮亮、颤巍巍的粉皮,加上辣椒、芝麻、花生合成的特色辣椒油,犹如玉中的翡翠,真好看,引的我流涎欲滴。终于忍不住买了几瓶“暖泉辣椒油。”,回来送朋友后竟惹起了意见,他们埋怨我舍己亲彼,因未得到美味而不满,这是后话。     好热闹繁华的古街啊,手工作坊,打铁的、磨油的、扎灯的、出粉的、做豆腐的,堡子里到处洋溢着悠远的气息。这时,我惬意地听着鞋子走在磨得光滑的石板路上,发出“嗒嗒”的柔和声响,仿佛穿越回到了历史的隧道中,这真是一座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古堡啊。     行走在古堡,由心感觉着石板路的古老,仿佛在这样的路上,我已经走过了几个世纪。路径横平竖直,纵横勾连,肥瘦不一,长短各异,就如一行行错落有致的古诗词,丰满、留白,细腻,婉约。这种质朴的亲近感,是久居都市里的人难以体会到的,漫步在这样的街头,古老,淳朴、典雅、善良、自然、清净、围绕在你身旁,那种期盼已久的感觉得到了升华,得到了满足,总之,我特别的惬意。     堡内巷道布局复杂多变,内有贯穿整个村堡的南北大道、东西大道各一条,将村堡划分为大小相等的4片区域,沿东、西、南3面堡墙墙根还有一圈道路,道路之外还有数十条大小不等、长短不一的巷子,构成了堡内层次丰富的街巷空间。总平面呈“国”字形建筑格局,老百姓称之为“一主街、三道巷、一官井,更道环堡一圈走”。      这样的一街三巷布局,是当地常见的形式,加上南北两座堡门,正好应了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”的道家理念。三条巷分东西,加起来是六,再算上堡里的“九连环”院落,可凑成“三、六、九”12个吉利数字。古人在修建这座村堡时,已将哲学、文化、民俗的深刻内涵包融在其中了,可见他们的思想和智慧,是我辈望尘莫及的。在这里,随便走进一个院子都能见到百年乃至几百年的历史,那一栋栋的房屋,一扇扇的门窗,无不散发着浓郁的岁月味道。     南门瓮城的城洞,是南北主向大街的尽头,幽深的城洞,由青砖拱砌而成,那种中国传统工艺,在这里显得更为厚重、沧桑,深沉、久远,路是形状不一的青石铺就,不太平整,但甚是坚实,深深的车辙印,在呻吟着诉说往来的故事,它的沉重已经委屈了经年,现在只是古堡历史残存的证人。古人很聪明,靠近城壁两端各筑有两条高30公分的的石台。我想,一定是为保护城门不被碰撞和行人躲避车辆的道路。      穿过门洞,便进入了南瓮城,南瓮城是西古堡的精华所在,是集“古民宅、古寺院、古城堡、古戏楼”四大文化奇观于一体的绝妙构思。城堡不大,方形长约百米,城墙是黄土夯筑的,高约8米。瓮城内的建筑分上、下二部分。下层大部分为砖券仿木建筑,上层则是砖木结构建筑。瓮城形如一个大天井,周围建筑环绕。有殿堂、楼阁74间。沿着瓮城东北角的砖砌台阶可以进入角门,入门后的东跨院,方砖墁地,砌花垒墙。正北东是马王庙,正西是三义殿。栱券门洞上是观音殿,硬山布瓦顶。在抱厦东西两侧筑有钟、鼓二楼。布局错落有致,相映成趣,建筑十分秀丽。券门正南堡墙上,嵌一大形影壁,壁心用砖雕成二条蟠龙,龙体矫健雄猛,造型优美,十分生动。瓮城东墙的城门外部上镶一石匾,阴刻楷书“永盛门西古堡”,小款“岁康熙十九年”。     正对内城洞有一古戏楼,甚是醒目,只见青瓦红柱,雕梁画栋,上方悬挂的四盏红灯笼随风摇曳着。若愚兄告诉我:“这座戏楼,宽13米,深8.5米,独特之处是戏楼两侧各有一造型美观大方的耳房,在有限的空间增加了戏楼的使用面积,也增加了戏台的功能。使得整个戏台的造型美观别致。这种设计在蔚县近700座古戏楼中是独一无二的。”      从戏楼西侧的砖雕垂花门进入挎院,就是地藏寺了,地藏寺不用说,住的便是地藏菩萨。佛教中,地藏菩萨是一位愿力深厚的菩萨,因其“安忍不动,犹如大地,静虑深密,犹如秘藏”而得名。据佛典记载,地藏菩萨曾几度救出在地狱受苦的母亲,并发愿要救度一切罪苦众生,尤其是地狱里的众生。以“大孝”和“大愿”的德业被佛教广为弘传。也因此被尊为“大愿地藏王菩萨”,并且成为了汉传佛教的四大菩萨之一。      传说中,因他普度的是地狱罪苦众生,故一般又以阎罗王为地藏菩萨的化身。《十王经》即说,阎罗王的本地为地藏菩萨,由他下管辖十殿阎王。     在西古堡,这位“地下工作者”受到了应有的尊重,府邸豪华,粉丝不断,香火很是兴旺。“地藏寺”是大富豪董汝翠捐资修筑的。这座寺庙的建筑形式与我见过的其它寺庙相比,显得与众不同,有着独树一帜的味道。由四栋中式的二层楼房组合而成,它们转圈串连起来,成为了一个整体,将中间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“天井”。一楼的12个砖建房看上去有点像陕西窑洞,锁着门不能进去。如果仅从建筑形式来看,它还真不像座寺庙,我想,这里可能是阎王座下的“鬼”宿舍吧,可能怕开门放他们出来,会伤害唐僧那样的人。      二楼有明廊相连,一个券拱式的寺门开在北边楼房的墙上。      若愚兄告诉我:“据传当年董汝翠决定捐资建庙后,为建什么样的庙苦恼了很久,总是拿不定主意。有一天在村里偶遇十位从南方过来的“流浪汉”,乐善好施的他,将“流浪汉”们请到家里招待了一番,酒足饭饱后,这些横眉竖眼的客人建议他修建一座“地藏寺”,还将一张设计好的图纸交给了他,董汝翠接受了他们的建议。“地藏寺”竣工时,那10位流浪汉又出现了,可他们进入寺内后就没见出来,莫名其妙地消失了,董汝翠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那几位“流浪汉”就是10位阎君所化。所以,当地百姓也有管“地藏寺”叫“阎王殿”的。”      听后感到糁人,这样说来,我是进入阎王殿了,一般说来,国人都怕进地狱,,起码有这样忌讳,据说国家前首脑以前访问德国,从来不去马克思墓地,按理说这是我们的红色宗祖啊,只因一句将“死”比喻为“去见马克思”的话,便让领导退避三舍了。而且有人神乎其神的传说,某位领导便是不顾禁忌,去后回来就死了的。听着让人害怕。我乃草民,此臭皮囊终是归阎王爷管的,不管怎样,参观此地,总觉得心里颤颤的恐慌。后来一想,西古堡人敢于在自己生活之所,修建这样一个阎王殿,肯定是心里没鬼,不怕鬼拘人。而且,400多年相安无事,成为好邻居,足见其品格光明磊落,不惧阎王小鬼。其实,人活着,就应该如同西古堡人这样自在,这样心安理得。于是,我便横心继续观瞻。      在寺内的“天井”里,有一尊铁鼎玲珑宝塔香炉甚是肃穆,与墙壁上“功德无量”四个红字相映生辉,似乎欲告诉我们些什么。沧桑的房屋仍旧但不失虔诚,经400多年的风雪洗礼,依旧巍然屹立,让人敬畏。当然,敬畏的是一种精神,因为每个能够恒久的心,都是一种坚强的誓言       我扶着狭窄的楼梯上了楼,沿着走廊转了一圈,得知北楼是“地藏殿”,我见到殿门外两根木柱上雕刻的二条飞舞金龙。东楼和西楼是“十大阎君殿”;南楼是“鬼王殿”。另外在南楼“鬼王殿”的东、西两侧还有钟楼和鼓楼。门的上方大都悬挂着匾额,分别刻有“惩恶扬善”、“面然心慈”“慈悲广度” “有求必应”等牌匾,在歌颂神明英德的同时,倡导人们行善积德。      其中一殿前的匾额把我难住了,蓝底黄字上书“騋牝三千”。真是知识用来方恨少啊,此时深为自己读书太少羞愧。一众也不太甚了然,只好回来后祥查出处,得知乃出自《诗·鄘风·定之方中》“匪直也人,秉心塞渊,騋牝三千。”其注为:“騋牝三千”毛传:“马七尺曰騋,騋马与牝马也。”后泛指马。      本诗是赞美卫文公徙迁复国,从事建设,大兴农业,繁殖六畜,克勤克俭,使国人能得其所的吹捧之词。而“塞渊”的注解是:诚实,宽广,正直,善良,踏实,深远,指人的品性。恕我学识尚浅,游访为少,此成语在以前去过的佛家寺院从未见过,所以才如此惊讶。我想,大概是说,人有了好的品行,才能够获得富贵。不知道理解的对否,还请名家商榷指导。      在转过弯去的寺庙前,见一僧人于房檐阴影下正打盹酣睡,欲拍寺庙,无法避之。正欲按动快门,忽见僧人跳起,圆目怒睁,指我嗔喊“不许拍照我!”      原来佛家睡觉也睁半只眼啊,记得去别的寺院,找僧人拍照,总是大度的给予恩赐,此地经年战火,况又是战争遗留下的堡垒寺院,所以连僧人都遗钵着脾气,这我很理解,但忧心里面的佛祖会受到我的惊吓,连声道歉:“好!好!”匆匆离开了该殿。      在登临庙顶时,发现一溜漫廊很是漂亮,可怎么也拍摄不好,建军贤弟毕竟高手,频频指点我俯下、拉远,果然效果不凡,很有感觉。回来后反复琢磨,觉得整组照片就这张好,看来还是我的摄影根底太浅。另外,一张两庙檐角露出的远方景色,也得到了他的鼓励。我感觉,进寺虽没有拜祭神明,但他们于冥冥中借建军老师之手,让我有了宝贵的收获,这些难得,除了感谢陈老师,最主要的,还是应该感谢地藏菩萨的。      地藏寺的围墙上,宽阔的变成了城墙,仿佛与绵延的堡墙连接。俯瞰堡内风光,一收眼底,近看寺院瓦檐勾连,殿宇栉比,峭拔雄劲,门窗的沧桑掩饰不住佛家的灵瑞,我知道。这里虽不大,但管的是几十亿的生灵性命,尽管我知道阎王没有电脑,但也能将这无数的姓名记得一清二楚,我实在应该由衷敬佩一直在这里值更的鬼爷们。         远望古房绵堡,城墙逶迤,发亮的青石板路,四通八达的街巷,古色古香的门廊,甚至每一处残垣断壁,都会有一种穿越历史的感觉,这一切,融成一幅美丽的图画,这个画面,在千年前存在过,在千年后的今天依旧美丽,依旧鲜活,我感觉,历史并没有湮灭……     将这古老的美好融进文章、照片、诗词,与我的朋友们分享。系列之八将描写蔚县的山。      另今日欣闻,若愚兄《师爷入仕》佳作被列入诺贝尔文学奖提名,先行祝贺!祝兄蟾宫折桂,馨艺传名! 蔚县西古堡采风速描 古堡北门身躯伏卧似残龙,堡上白云绕故城。土垛何曾辱使命,峰阁确此叹枯容。钟楼纳日红霞染。鼓阙朝曦紫气盈。画里烽烟犹念旧,飞檐翘起影相逢。
导引青石街巷互勾连,一路旗幡自向南。古院须指偏向里,名楼不问自休闲。衙门哪晓何年恨,石堡由知旧日缘。不待牌中识故字,堪沿老径步从前。
古宅院花墙高槛旧门楼,石阶入院不见头。土壁萧条人故在,朽梁寥落梦难留。雕窗画栋堪容恨,残瓦泥屋不道愁。岁月匆匆偷历史,深深小巷梦箜篌。 堡内商家彩幡招展味飘香,疑是经年又变疆。旧匾曾识金字号,新灯尚认老油商。青石沿路铺栖栈,游客寻踪到米仓。由步街中疑是梦,明清画里认同乡。
街巷长街不愿宿忧伤,磊落穿行透四方。青路绵延沉岁月,红灯高挂欲风光。乌门阶上逢新客,紫瓦檐旁叹老苍。还赞千年得誉赞,民安不乱是仙邦。
门洞与古戏台岁月长长城洞深,车辙碾印露乡根。高台雕画曾听戏,凤阙开帘不养春北去青石哭作古,南来紫气贺成婚。千年相伴同迎日,早晚悠悠看贵宾
地藏寺瑞气蔼祥绕慧光,佛坛忍静纳清香。红尘有累天天拜,地狱无声日日荒。阙下阴森多狱鬼,楼间明快少阎双。人来此处惊魂魄,寿在红尘盼未央。 恭敬神明一入红尘自染悲,轮回到了叹冥黑。阎君有意听哭诉,凡众无心吃暗亏。下拜多因求永寿,烧香还为赐长辉。人生一笑当潇洒,拘命时节不用催。
庙顶屋 廊长且忍白云落,寺瑞当观紫气飞。塔刹萦光催闪亮,天墙排队缓崔巍。 遥观妙笔皴庭院,近看祥霞戏子规。人沐佛光当雀跃,凭由梵界古风吹。
俯瞰古堡开目听凭紫瓦徊,祥风缭绕涤云白。老院栖鸦偏寻古,石街迎客自扫霾。百盏新灯独幸堡,千年旧戏自休台。楼间观客身遥影,欲笑婵娟去又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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